新聞台088：新聞悲白髮

歐米歐望向我的頭頂，說：“新聞這個名詞的誕生，和白頭髮有關。”

哇，又來了。我問：“猜想嗎？”他說：“當然是猜想，有周邊證據，然後等待證明是或不是。”

故人不見五春風，異地相逢嶽影中。

舊業久拋耕釣侶，新聞多說戰爭功。

生民有恨將誰訴，花木無情只自紅。
莫把少年愁過日，一尊須對夕陽空。

歐米歐說，這是唐代李咸用的詩，第一次用‘新聞’這個詞，表達了新聞的概念，比他另一首的‘新聞’更明確：

天涯行欲遍，此夜故人情。

鄉國別來久，干戈還未平。
燈殘偏有焰，雪甚卻無聲。

多少新聞見，應須語到明。

李咸用？没聽過。歐米歐說：“他的生卒年不詳，我比對他交遊的詩人，推估和黄巢同時期，第一首詩講的戰爭新聞，應該就是黄巢之亂。”

歐米歐說，黄巢落第，搞得長安‘滿城盡帶黄金甲’；李咸用屢試不第，往來盡是落魄書生，除了談黄巢引發的戰爭，免不了議論科舉的不公，‘新聞’其實這樣來的。

若說精通事藝長，詞人爭及孝廉郎。

秋螢短焰難盈案，鄰燭餘光不滿行。
鵠箭親疎雖異的，桂花高下一般香。

明時公道還堪信，莫遣錐鋒久在囊。

這是李咸用贈友人的，桂花指科舉登榜，至於公道嘛，就是大學問了。

歐米歐說，對那些考生而言，公道曰就是放榜曰，公道就是科舉，考上就是公道，沒上就懷疑不公道，很多唐詩都圍繞這個話題。

病眼看春牓，文場公道開。

朋人登第盡，白髮出山來。
處世曾無過，惟天合是媒

長安不覺遠，期遂一名回。

歐米歐說，這是杜荀鶴的作品，他也曾屢試不第，談了許多公道。

馬上覽春色，丈夫慙淚垂。

一生看却老，五字未逢知。
酒力不能久，愁根無可醫。

明年到今日，公道與誰期。

杜荀鶴講的‘五字’，是指五言詩。歐米歐說，他們考前就會打知名度，由於唐代試卷不糊名，中唐以後就弊端叢生，有些考官循私，公道遭到質疑。

歐米歐說，公不公道的問題不能等閒視之，黃巢赴京趕考‘不第後賦菊’就是特殊的例子。

待到秋來九月八，我花開後百花殺。
衝天香陣透長安，滿城盡帶黃金甲。

他說，黄巢可能因為其它原因而作亂，但最開始質疑公平正義，是因為科舉的公不公道，和李咸用、杜荀鶴的疑惑是一樣的。

“所以，新聞一詞的源起，和戰爭有關，和科舉公道有關？”歐米歐點點頭。；我接著問：“那又和白頭髮有什麽關係？”

“杜荀鶴是大詩人杜牧的微子；”歐米歐說：“杜牧懷孕的小妾嫁給另一個姓杜的，生了杜荀鶴。”

“哈哈，杜牧也談公道，杜荀鶴、李咸用的公道，也許就從杜牧來的。”然後，歐米歐又看了一眼我的頭髮，吟了杜牧的詩：

無媒徑路草蕭蕭，自古雲林遠市朝。

公道世間唯白髮，貴人頭上不曾饒。

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？新聞源自戰爭，戰爭源自公道，公道源自白髮？

2015.1106。圖引自維基百科，明代殿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