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月5日 星期二

新聞台079:文士莫辭酒,詩人命屬花

歐米歐髮禿齒危,嘮嘮叨叨、纏夾不清,跟他聊新聞,他卻扯橋牌。但他今年60了,耳順,笑罵由人,也不理會我的冷嘲熱諷。


一開始是他説:“我21歲就當總編輯了。”哈,只是東海大學校刊嘛,嚇了我一跳。“是沒什麼了不起,可是當年很風光。”


他說,他是橋牌校隊,兼了女子隊隊長,晚上在餐廳督促女生練牌。


“校刊編輯送大樣來,我揮灑粗紅大筆,感受四方異様眼神;這不風光,什麼叫風光?”


好吧。但,你的橋牌很神嗎?


“沒有。我師大附中隊友林宏時、方曙、沈治國,東海隊友徐嘉華、陸師抗,他們都當了國手。我沒有。”


歐米歐扶正眼鏡,瞪我一眼:“他們只迷橋牌,我還有琴棋書畫;很奇怪嗎?”不不不,不奇怪,我只呸。


“我在東海的搭檔也沒去當國手;”歐米歐説:“他叫傅依俊,姐姐是你知道的,聯晚前總編傅依萍,姐夫胡立台更厲害,先後當了中時、聯合總編。”


人家胡立台後來還當了社長,和你橋牌搭檔是誰,有什關係?


歐米歐不理我,繼續胡扯:“很多人說,最需要默契的遊戲是橋牌。但我以過來人的身分說,這是騙人的。”


成為橋牌搭檔,先要約定使用相同的叫牌制、特別叫法,以及打牌時的信號,敵方也可隨時詢問這些約定的內容。


“例如,你開叫4♣ ,敵方可以問你搭檔,是什麼牌型才這樣開叫。


“不懂,對不對?它是特別約定的高花轉換叫,你的搭檔不管如何都要回叫4♥ ,不能Pass,也不能叫其它。”


歐米歐嘆口氣,說:“如果我說喝威士忌,你就知道我要純的,中大杯,不加水或冰塊。只有這種,不能給其它,更不能不給。”


BJ4;反正這老頭,瘋了。


“所以,這怎麽會是默契?是約定!”歐米歐説,約定就像喝酒規則,要照著走,橋牌搭檔要確認所有叫牌細節,跟牌信號也是。


“例如你先出 ♦5、再出 ♦3,這是先大後小,訊息是歡迎繼續攻擊,或者代表你這門花色是偶數張。這不是欺騙,你的對手也知道這些常用的信號。


“反過來,如果你和搭檔的約定和世俗不同,有必要主動向對手説明。”


歐米歐又嘆口氣:“例如反對死刑的兩個人,遇到廢死遊行,不必另外約,到時就會各自參加。


“這也是依據彼此相同的價值觀,並且一起遵守由這個價值觀所產生的規則,不是默契。”


像你常説的,新聞寫作的‘自動排除例外’原則?


“對,但只有有一點點像。”歐米歐搶接著說:


“例如,歹徒騎一輛機車搶走現款5000元,應該不寫‘一輛’和‘現款’,這就是記者和讀者約定,除非他騎兩輛車、搶走的是金項鍊或支票。


“這些不成文的約定,也是新聞寫作的重要規範:要依約定讓讀者懂,而不是自以為和讀者有默契。”


歐米歐盯著我,說:“默契,高手之間才可能有。他們在‘境界’中遨遊,規則和約定不再重要了,因為他們才能夠‘從心所欲不踰矩’。”


又像喝酒了,對不對?


“正是!我倒滿一大杯高粱或威士忌,大家知道我總是會喝完,然後第二杯、第三杯,這中間哪有什麽喝酒規則可以限制我?哈哈哈!”


哈什麼哈,我就這樣被歐米歐順勢拖去喝酒了。他又講了些什麽,我只能胡亂記錄,以下和新聞幾乎沒關係了:


“很多人說,牌的好壞決定了勝負;這也是錯的。小車禍是壞牌,你也可以跑出內幕或發展成專題報導,不就是好牌?


“橋牌,不是對抗同桌的敵方兩人,而是和別桌持有相同牌張的人較勁,看誰贏得多,或誰輸得少。同桌敵對,只是阻止另一方好牌贏多、壞牌輸少。


“一般比賽,例如臺灣隊和中國隊,是4人對4人。公開室的臺灣兩人如果坐東西向對抗中國,關閉室就由中國坐東西向對抗南北向的臺灣。


“接著,兩隊在兩桌會依序攻防相同的32或64副牌,每副牌的得失分差換算成國際序分,累積成整場比賽的雙方得分和勝負。


“32或64副牌,每副都費盡心思,比運動類的比賽還累,很需要體力。那感覺就像跑完大新聞,心力交瘁,但很亢奮。


“又像我喝完兩杯很亢奮,要喝第三大杯了…。”


2015.1013。圖取自維基百科,橋牌莊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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