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聞台023：錯得理直氣壯

不少記者把‘孤伶伶’寫成‘孤零零’ 、‘骨瘦如豺’寫成‘骨瘦如柴’，這些不算錯，明白緣由就好。如同郭靖對楊過説：“俠之大者，為國為民。”又如文天祥説：“留取丹心照汗青。”算來和字辨有關，記者若能明白道理，寫錯字又何妨。

豺，長得像狗、兇殘如狼，體瘦，所以稱人‘骨瘦如豺’。硬要寫‘骨瘦如柴’也無不可：古時分類木頭，較大而單支可燃稱‘薪’，小而必須合束者稱‘柴’；有人因而説，豺者柴也。

‘骨瘦如豺’也可改用‘瘦骨伶仃’形容。伶仃，單薄孤獨貌，所以有‘孤伶伶’的說法。零，是徐徐降下的雨，比小雨還小，因而生出‘零星、零碎’等用法；硬要寫‘孤零零’或‘零丁’？我説：仍無不可！

説完‘小記者’的文字，聊聊‘大記者’的道理吧！

1273年，襄陽被元軍攻陷，守將呂文德自殺。在金庸“神雕俠侶”中，他這將軍表現平平；現實中他是‘呂家軍’的頭頭，氣節不輸文天祥。呂家軍后來還怪罪文天祥，一首詩逼死他們老大。

“射雕英雄傳”郭靖、黃蓉助守襄陽，安撫使是呂文德。到了“神雕俠侶”，楊過和小龍女也投入防務，襄陽最高統帥仍是呂文德。且説1273那年，襄陽城破在即，郭靖對楊過這麼說：

“我輩練功學武，所為何事？行俠仗義、濟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，但這只是俠之小者。江湖上所以尊稱我一聲‘郭大俠’，實因敬我為國為民、奮不顧身的助守襄陽。然我才力有限，不能為民解困，實在愧當‘大俠’兩字。

“你聰明智慧過我10倍，將來成就定然遠勝於我，這是不消說的。只盼你心頭牢牢記著‘為國為民，俠之大者’這8個字，日後名揚天下，成為受萬民敬仰的真正大俠。”

這一番說誠摯懇切，楊過只聽得聳然動容，見郭靖神色莊嚴，雖知他是自己殺父之仇，卻也不禁肅然起敬，答道：“郭伯伯，你死之後，我定會記得你今晚這一番話。”

逼死呂文德的，正是他掛在堂前，文天祥寄來的那首名詩：

辛苦遭逢起一經，干戈寥落四周星；

山河破碎風飄絮，身世浮沉雨打萍。

惶恐灘頭說惶恐，零丁洋裡嘆零丁；

人生自古誰無死，留取丹心照汗青。

依史實，文天祥這首“過零丁洋”作於1279

、南宋徹底滅亡那年。但有人說，文天祥只是重謄舊作，原作早於6、7年前寄給呂文德了。折中説法是，寄呂另有一詩，同樣有‘人生自古誰無死，留取丹心照汗青’名句。

惶恐灘，在江西。

1276年，元人擄走宋恭宗，文天祥另立瑞宗於福州，由張世傑輔佐朝政，他在江西作戰。1277年兵敗，文天祥由贛江退入福建，先有‘惶恐灘頭說惶恐’的驚悚。

零丁洋，在廣東。

1278年12月，文天祥被俘，先囚在廣東珠江口零丁洋的戰船上，復有‘零丁洋裡嘆零丁’的悲哀。

1279年初，元將張弘範要他寫信招降張世傑，文天祥久久不語，旋即寫下“過零丁洋”詩。張弘範笑笑，把這真蹟收了起來，自己追殺宋瑞宗和張世傑去了。

相傳張弘範追至潮州，3路義軍化成3座高山，擋住元兵，也成為現今‘三山國王’信仰的源頭之一。

回到字辨。‘伶仃’固為正詞，但珠江口的‘零丁洋’讓‘零丁’更加悲愴。所以寫‘零丁、孤零零’都無妨，明白一些‘俠之大者’，以及‘丹心照汗青’的道理才重要，尤其這些都和我們記者有關。

不過，我還是嘴碎：‘嘆’和‘歎’是有區別，哀傷用‘嘆’、驚奇用‘歎’。所以‘嘆氣、哀嘆、悲嘆’，又所以‘零丁洋裡嘆零丁’，不宜寫成‘驚歎號’的‘歎’。

2015.0630